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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引言〉

    最近在整理《隨意窩》舊文章的時候,發現這篇舊作寫得還蠻有系統的,當時曾刊登在《蘋果日報》的網路評論欄中,至今仍不違我心中的本意,遂決定修正後重新登出來以饗讀者,敬請不吝教正。

 

 

    前幾天報載,中和「好市多」有婦人專挑選高價衣物或配件選購,再暗中將產品上的防盜磁扣剪下丟掉,將標的物偷出賣場,最終經監視器及賣場員工發現報警處理,人贓俱獲,警方偵訊後依竊盜罪將罪嫌移送法辦云云。

    這個抓賊過程相當精采完美,如果不是事後美化,記者照稿全收,要不然就是賣場歷經多次慘痛教訓後,終於有了完美的演出,否則事情經過絕不可能會是如此單純簡單。

    台灣有很多企業,總部與各加盟店之間存在著許多溝通的管道,將特定嫌疑顧客的影像互通有無,預為防範,這本來是好事,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營運損失。但凡事有利就有弊,這類管道常成為有心人士惡整特定對象的利器,造成很壞的後遺症。

    前揭偷竊的婦人,先前明顯並不是「好市多」監視管道中已經注意到的嫌疑人,所以才會讓她有多次上下其手的機會。我們不禁要想,那些已經被他們鎖定的嫌疑人,到底又是哪些人?依照我的經驗,其中必定不乏名人、學者、有錢人,只因為平常生活低調,穿著隨便,加上社區互動不佳,社會有力人士亂貼標籤,所以就被那些頭腦簡單勢利的賣場人員給盯上了。

    優質有錢有閒的消費者被誤以為是不務正業的騙子,而真正不務正業的騙子反而被當成是「理想型」的顧客,這才是台灣購物賣場所存在的最大問題之所在。

    若問大家,為何兩者會存在有這樣大的落差?這跟保全人員的心態和素質水準,以及人為栽贓抹黑的社會風氣也有很大的關聯性。

    台灣社會有兩種人心邪行歪,最喜歡栽贓抹黑別人:一種是貧窮,喜歡作賊喊抓賊的人;另一種則是本身雖然有穩定的好工作,卻喜歡沽名釣譽,老是想要藉著誣蔑別人,享有正義好名聲的人。

    特別是後面那一類人,因為本身形象還算清新,常會吸引到「怕在群體中落單」的人追隨他,對不相干的弱勢拼命喊抓賊。

    如果沽名釣譽的人職位夠高,年收入超過三位數的兩倍,打擊的對象也是滷肉腳的話,也許謊言永遠不會被戳破。可惜這類沽名釣譽的人通常職位有限,收入也偏低,勉強還算穩定而已,等真相大白後,常陷入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慘狀,搞得身敗名裂,或是假裝毫不在乎地硜在同夥中自得其樂。

    而賣場中的樓管和保全系統,本身原來就是來自於社會的中下階層,他們是屬於「工作不穩定,怕被別人抹黑是賊」的那類人。為了自保,也為了超越自卑,享受「小偷變警察,強盜變密探」的樂趣,只好跟著輿論走,將寶貴的時間花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打轉,讓真正相干的人趁機摸走東西,間接成為罪犯的助手。

    「好市多」案子發生之後,管理階層被媒體採訪時還沾沾自喜地說:「他們除了有專人看守監視器外,還有保全人員假裝顧客在巡邏,另外櫃台及清潔人員也會守望相助」。

    坦白講,其中除了「查看監視器」,以及在櫃台前結帳造成事實後,報警攔截外,其它都是屬於負面且是多餘的動作,不但浪費人力,而且還會趕走真正有購買力的顧客。

    身為顧客,你以為他真的搞不清楚身旁誰是假冒的客人?你以為他會認為清潔工重複在原地方拖地板是偶發的現象?你以為他會認為櫃台冷眼看人會是歡迎參觀採購的意思?真是天真到接近白癡。

    至於所謂櫃台守望相助,我舉一個例子你就知道其中的荒謬性。

    有一次,我在大賣場的商店區等太太買東西,旁邊藝品店的老闆娘好幾次主動邀請我進去參觀。我怕沒買不好意思,就謝絕她的好意,斜坐在旁邊的椅子上,盯著一座雕像陷入沉思。

    偶然抬頭一看,發現對面有位賣冷門商品的小攤位歐吉桑正盯著我看,好像警察在看小偷一樣,「他應該正在守望相助吧?好像是新來的?」內心覺得好笑,也就懶得理會他。

    後來發現身上現金不夠,走去提款機領錢,他老兄卻湊過來偷窺。我怕洩漏密碼,趕快終止領錢動作,將卡片退出。他老兄不但不覺得羞愧,還露出一臉做了「正義」之事後的表情,跑去跟櫃台交頭接耳,一邊還看著我。

    櫃台知道我的底細,笑一笑沒理他。

    那位新人很明顯想要藉著守望相助,尋求認同,結交賣場中的朋友。可惜大家還是懶得理他,認為他段數太低,不入流。

    他這個動作如果三年前做出來的話,也許有用,當時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誰,現在做出來反而被人家瞧不起。

    同一個動作為何會有不同的效果?因為以前大家都懷疑我失業沒工作,當然沒錢,現在大家都知道我雖然不是富翁,跟多數人比起來,是個生活還算過得去的「有錢人」。

    最近我在南部某購物中心地下一樓商場逛街時,勢利眼的樓管派保全人員來驅逐我,我打110報警,公開指責月入三萬元的保全,憑啥麼看不起月入十三萬元的教授?不要臉。

    為何我敢做這種事?因為現在很多人都知道我是誰,包括那個保全人員在內,但是他卻仍然在跟我玩警察抓小偷的把戲,想要吃我的豆腐。我賭他不敢對幹,這類事一旦鬧開了,一定是我贏他輸,誰叫他錢賺得比我少?

    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把戲時,錢賺得多的人永遠是對的那一方,這正是我們這個社會的遊戲規則。我是虛度了好幾十年的光陰後,才體會出這個道理的精隨所在。

    這類保全人員,表面上在維護賣場安全,其實是在製造新的問題,讓有購買能力的顧客裹足不前。誰願意花錢買不愉快?我是從生意的角度在思考問題的。

    以前公部門中的人二室為何受人詬病?除了無中生有,所列舉的證據經不起檢驗外,主要是他們認為有問題的人,常常剛好就是具叛逆性,有原創力的社會菁英。將「叛逆性」、「原創力」視為「作奸犯科」的同義詞,這不就是在反淘汰嗎?難怪後來自己反而成為被改革的對象,最終白的變黑的,黑的變白的,灰的依舊是灰的、

    前陣子閒來沒事全家跑到南投玩,在大飯店吃早餐的時候,看到伙房的一個歐巴嗓當眾搶奪大陸客手中夾菜的夾子,還用教訓的語氣說:「大媽!不同的菜色有不同的夾子!!」。

    看到這一幕,我心都揪在一起了。台灣的歐巴嗓憑什麼搶奪大陸大媽手中的菜夾子?那麼沒教養,人權觀念哪裡去了?她們憑什麼代表台灣?

    大陸客的惡行惡狀我不是沒見過,以前在墾丁也吃過他們的虧。但來者是客,不能一面賺人家錢,一面又嫌人家髒,比做半套的婊子還不敬業。

    我常想,香港討厭大陸客,日本為何歡迎大陸客?除了心態外,跟香港太小,日本較大也有關係。

    正因為香港太小,民生用品很容易被掃光,醫院床位很容易被佔滿,影響到當地人基本的生存權,所以一方面賺錢,另一方面又罵聲連連,罵得也不能說完全沒道理。日本則無此顧慮,反可彌補其國內市場的空虛。

    台灣市場不大不小,沒日本的水準,卻又想挑客人,弄得進退失據,令人很不以為然。

    以前台灣媒體和名嘴總喜歡說:「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」,我其實並不認為是如此。在正常的情況下,好人壞人都有,不多也不少,剛剛好而已。

    雖然如此,在階級及貧富歧視方面,台灣人其實是惡名昭彰的,而且相當不尊重人權的,久而久之,那些長期被歧視的人,轉而歧視大陸客或是比他自己更為弱勢的人。台灣的中下階層,其實比中上階級的人更為勢利,這是我長期觀察後的心得研究報告。

    前幾年夏天在高雄愛河旁喝咖啡的時候,有位流浪漢走過來對我說:「逆桑!能不能給支菸?」

    我回答說:「抱歉!沒抽菸。」心中卻想:「要不要給點小錢幫他解決午餐?」

後來又想,也許他曾經是個勢利眼的人,做過奴欺主的行為,我又何必幫助一個這樣子的人?

   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,剛好為自己的吝嗇和欠缺同情心,找到了說得過去的合適理由,搪塞住驛動的不忍人之心。

    更為荒謬的是,後來這個流浪漢循著我的蹤跡,終於在我家附近的社區找到了清潔工的工作,跟著下作的小人們一起來惡整我。

    我假裝認不出牠,始終也懶得去理睬牠們。更為戲劇性的發展是,這個流浪漢為了貪圖保險金,得了新冠肺炎,竟然莫名其妙就死掉了。所謂「假作真時真亦假,無為有處有還無。」用成語去理解,那就是:積是成非,無中生有,無事生非,最後報應而死,這樣的人生真是不幸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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