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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引言〉

    這是一篇曾經發表在《隨意窩》「部落格」的舊文章,跟早年的生活舊經驗有關,不忍捨棄,經刪改後,以「舊文新刊」的方式重新登錄在這裏,敬請舊雨新知繼續不吝教正。

 

    在我還沒有罹患胃食道逆流症狀之前,早餐很喜歡吃甜麵包配黑咖啡,因此到處買好吃的麵包,特別是紅豆麵包。

    過去住台中的時候,雖然豐原有兩家有名的傳統餅舖,但因為不好停車,除非剛好路過,或到廟東夜市吃飯,否則也不會特別去買早餐用的糕餅,更何況那裡的店員也並非特別勢利,所以就沒有提出來特別加以討論的必要。

    那裡的店員所以不特別勢利,主要是後面有頭家在監視著,一舉一動都相當規矩,除非老闆下令放狗咬人,否則店員通常是不會隨便得罪客人的。

    後來搬到北屯區附近居住,起初常常到興安路附近的「東京時尚烘焙坊」買麵包。這家店位於新建大廈一樓,店面很小,所製作的麵包有別於傳統糕餅店,帶點時尚潮流的氣息,跟它的店名是相互呼應的。

    剛開始那家店生意很好,後來附近開了一家「馥漫麵包花園」,生意大部分都被搶走了。越沒生意,就越不敢製作大量的麵包,形成惡性循環,格局越做越小,不過他們的麵包終究有點自己的風格和特色,最終還是擁有一些固定的顧客群在支撐著,所以始終沒有倒閉。

    「馥漫麵包花園」單在台中就有十幾家分店,我常去的是松竹店,那裏的紅豆麵包餡特別多,和嘉義市新生路「穗悅手作烘焙」(詳後介紹)賣的紅豆麵包有拚,咬下去滿嘴全部都是紅豆,口感綿密,幸福感滿分,好吃極了。

    我一星期大約去買兩次,順便買兩包手工抹茶餅乾解饞。當時社區中謠傳我失業沒收入,吃飯不給錢,在當小偷但還沒晉級當烏龜,許多小吃店都不歡迎我上門。

    記憶中那間麵包店的店員雖然有點勢利,但並不是特別勢利,最多只會玩玩教訓窮人及插隊的把戲,還不敢在找錯錢上面做文章,大概是後面的老闆不時興這一套的緣故,也算是擁有優良的傳統。

    退休後搬來嘉義縣居住,附近並沒有好吃的麵包店,好幾次特別跑到耐斯百貨公司地下一樓買紅豆麵包,飽受勢利眼光多重性的摧殘。

    先說我為什麼要到耐斯百貨公司地下一樓買麵包。我小時候在嘉義市住過二十年,當時嘉義市最好的麵包店是位於中央噴水池旁邊的「新台灣餅舖」,每次外婆從新港到嘉義市來看我媽媽時,都會到「新台灣餅舖」買一盒「紅豆和菓子」當伴手禮,對我而言,那真是無上的美味。

    在我離開嘉義市北上求學之前,由於經濟的關係,始終沒有踏進去過「新台灣餅舖」一步,在我當時的心目中,認為那是屬於高級的店舖,不是我消費得起的地方。

    四十年後,我退休回嘉義定居,經濟狀況大為改善,迫不及待地跑去「新台灣餅舖」,想買一盒記憶中的「紅豆和菓子」解饞。

    一走進店裡,發現店面比想像中來得狹小,繞了一圈,並沒有我想要的東西,不好意思空手而出,買了幾個看似精緻的麵包和一塊魯肉餅,味道雖然不差,但不是記憶中的口味,後來就沒有再進去過了。

    所謂「紅豆和菓子」,指的就是裡面全部都是紅豆餡的白色小饅頭,只有餡沒有皮,豐原傳統餅舖目前還有在賣,嘉義「新台灣餅舖」反而不見蹤跡。

    當時我心想,嘉義難道沒有好吃的紅豆麵包嗎?於是就上網搜尋,找到「穗悅手作烘焙」這家店,聽說門市部就設在耐斯百貨公司地下一樓,吃了一次後,發現它的紅豆麵包特別有料,欲罷不能,所以有一陣子就常去那邊買麵包。

    至於「飽受勢利眼光的摧殘」又是怎麼一回事?其實所謂「勢利眼光」,至少有四重。

    首先,我家雖有彩虹卡,不過我並不習慣把車子停進百貨公司,每次都停在對面車道旁的收費停車格,再慢慢走過去,這跟我不喜歡炫耀的寒酸個性有點關係。

    停車格旁邊有一棟舊大樓,每次都有一個老頭子在樓下空地種菜,大概是被賈老師散播出來的謠言誤導,每次都用不屑的眼光瞪我,好像我車子停在那邊是侮辱那棟舊大樓似的。

    大家相不相信,那棟舊大樓小坪數套房的成交價只有一百多萬元,人真是越窮越勢利。不管如何,每次我去耐斯百貨公司買東西,必須要先經過勢利眼的老頭子這一關。這是第一重的人性摧殘。

    其次是,越過中間分隔島,終於走到對面的台灣銀行,沿著路邊走進百貨公司,在地下停車場門口,又會碰到一個保全人員。

    他老兄常常用一種不歡迎的眼光瞪我,或許在他認知中,我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小偷和烏龜,根本沒有消費能力,去百貨公司無非是借廁所,可能還會順手牽羊,更可能會嚇走其他客人,所以用盡惡毒眼光想直接把我驅離,那眼光特別犀利和無情,這是第二重的人性摧殘。

    走進百貨公司後,門口擺攤位的攤商為了討好樓管,按了警鈴,保全人員冒充的「假顧客」迎面攔截,差點撞到我,眼光勢利中帶著不屑,好像我欠了牠好幾百萬元似的,擺明不歡迎我上門,這是第三重的人性摧殘。

    最後終於走到地下一樓賣麵包的地方,夾了足夠一星期吃早餐的份量,結帳時,櫃台小姐忙著和一位住在義教街的狗小老師的太太聊天,根本懶得理睬我。

    牠們足足聊了五分鐘後,終於幫我結帳,隨口問我有沒有彩虹卡?又故意找錯錢,我瞪了牠一眼,懶得為了幾十塊錢跟牠計較,送給她當小費好了,悻悻然就走開了,這是第四重的人性摧殘。

    隨著我的部落格成名後,附近的人慢慢了解到我的底細,這「四重的人性摧殘」慢慢就消失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較熱情的招呼方式。只可惜我後來罹患胃食道逆流症侯群,不敢再吃甜麵包,從此也就很少再出現在耐斯百貨公司地下一樓那種鬼地方了。

    最近在舊書攤看到一本勵志兒童文學,書名就叫做《賣麵包的女孩》,內容大致是說一個小女生如何從麵包店的女學徒熬出頭的故事,看完後,覺得很虛假,激不起任何同理心。

    這類書,原本是想賺人眼淚,不知為何我看完之後覺得很好笑,一來是時代背景不同,二來是作者把「賣麵包」跟「做麵包」混雜在一起了,欠缺說服力。

    若純粹是賣麵包,無非就是找個臨時性的工作,賺點生活費,就算賣了十年,最終升為店長,也談不上是「熬出頭」。反之,若是當學徒,有可能成為麵包師傅吳寶春第二,那就真的出頭天了。

    或說,女生賣麵包也很好啊,工作沒什麼太大的壓力,賺些錢貼補家用,就算一個人生活,日子勉強也過得去,人生不一定要去爭權奪利,能平淡過日子才是真正幸福的人。

    關於這一點,我完全有同感,可不知道為何,我從來沒有去看不起過領低薪的人,低薪的人卻老是看不起我,這讓我至今仍然覺得很納悶。

    以大型醫院飲食街所經營的麵包店為例來說好了,中國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急重症中心大樓地下室有一間平價麵包店,名為「山崎麵包」,歷史相當悠久,總部設在東京。

    這間麵包店雖然很有名,但其實我看上眼的麵包並不多,在我的評價裡面,遠不如耐斯百貨公司地下一樓那一間來得精緻,幸虧它的紅豆麵包也是蠻有料的,每次看完病後就順便買了一大堆紅豆麵包回家。

    剛開始一切交易都正常,久了之後她們可能聽到關於我的傳言,就開始勢利眼起來了,若不是故意算錯帳要不然就是故意找錯錢,還帶著些「名店夥計」的驕縱和自得,後來我也懶得再去買了,沒什麼內涵還在那邊拿蹻自以為是,莫名其妙。

    嘉義長庚醫院地下室也有一間麵包店,貨源出自哪裡我不知道,品質馬馬虎虎,並沒有太多的特色,每次去那邊看病,偶而會到地下街逛書攤,順便買幾塊麵包回家當早餐。

    結帳的時候,櫃檯的歐巴嗓好像沒看到我,過了許久,才有人來處理,嘴巴還念念有詞:「我是個有同情心的人,不會因為貧窮人上門就不理會他」。

    第一次聽到這種話覺得啼笑皆非,說穿了,她們正是屬於「勢利眼的可憐人」這類人種。自己窮,卻不自知,老是覺得別人比牠更窮,是那種喜歡跟在謠言背後搖旗吶喊的人,把別人說成很不堪正是牠們的專長。

    這類人為了在社區中存活,樂於當低職等公教人員的小弟和小妹,反過頭來瞧不起高職等公教人員,是些不值得同情的弱勢民族殘渣,澆熄了我心目中神聖的人道主義熱枕。

    講一個未經查證的傳說,最近興富發建案「文心愛悅」施工吊臂砸落台中捷運車廂,釀成110傷慘案,那位唯一死亡的女性助理教授,一輩子都在為台灣原住民族爭權利求出頭,如果操作吊臂的剛好就是部落出來的工人,那豈非證實冥冥之中自有定數?

    於是我心中暗暗禱告:「主啊,在信仰上我雖然是個異端,但我並沒有看不起貧窮的人,是貧窮的人自己看不起我,將來死後千萬不要把我打入地獄。這樣禱告,奉主耶穌的聖名,阿門!」

 

 

【後記】

(一)社區裡面到處都有那種長得很難看的歐巴嗓,明明人生已經敗壞枯萎了,卻沒自知之明,老是強迫大家要癡看牠,仰望牠,讚嘆牠,誤以為自己還是枝頭上的一隻鳳凰,其實是隻垂死的黑色老烏鴉。

(二)你若是不看牠,也不讚嘆牠,像看到鬼一樣避開牠,牠就要強迫牠那個沒用的丈夫出頭幫牠出氣。當牠那個沒用的丈夫出不了頭,也出不了氣,牠就尋死尋活地要告人家藐視誹謗,把幽蘭當成雜草,把薔薇當成蒺藜,丟人現眼,莫名其妙,病得還真是不輕,跟賣麵包的那個歐巴嗓水準差不多,老是看不清楚別人的水準,也弄不清楚自己的等級。

(三)禿頭說牠「國家」另有房子,那也沒啥麼了不起,我「內湖」和「泰山」各有一間房子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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