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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我早超過50歲,且已到了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。」的年紀,但至今仍覺得50歲是個奇怪的界線。

    人若生長在古代,不要說是人生七十古來稀,連要活到五十歲都很不容易,中間只要隨便感染個病毒,沒有特效藥,免疫力差的人自然就死掉了。就算免疫力好,身體健康,不幸得個盲腸炎或子宮肌瘤之類的「小病」,沒辦法開刀,不死才怪。故清代以前,一般民眾的平均壽命約只有三十歲左右,扣除一些夭折的人,一般健康沒碰到飢荒戰亂的人,大概就是活到五十多歲這個年紀而已。

    50歲在古代,代表壽命將盡,卻也並非無跡可尋,牙齒應該是個明確的指標。到了五十歲,多數人牙齒大概也所剩無幾,無法有效進食,加上沒有專業的牙醫,也沒有假牙、植牙,只能喝稀飯,營養不良,死亡凋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,變得是可以理解的了。

    古代雖有牙棒、牙粉的傳說,畢竟不像現在的牙刷、牙膏、牙籤、牙線那麼精緻,很容易得牙周病,難怪韓愈在《祭十二郎文》中感概地說:「吾年未四十,而視茫茫,而髮蒼蒼,而齒牙動搖。」他最後活到五十六歲才翹辮子,超過六九之年(五十四歲),在當時不能算是短命。

    中國戰國時代末期,統一:韓、趙、魏、楚、燕、齊…等六國的秦王贏政(前259—前210),畢生追求長生不老之藥,最後死於河北沙丘平臺,享年五十歲。一代天嬌唐太宗李世民(598649),最後也因誤食長生不老藥而死,享年五十一歲。這兩位帝王都想追求歲月的永恆,享盡人世間的榮華富貴,最後才發現畢竟不可得,卻是為時已晚。

    日本戰國時期的織田信長,在公開宴客中最喜歡跳扇舞,並且有節奏地念出敦盛詩中的一節句子:「人間五十年,有如夢幻般,一生僅一次,然而滅者多…。」在當時,男子的壽命大概就只有五十歲,不識庵上衫謙信死於四十九歲,加藤清正死於五十歲,信長後來也是同樣死於五十之年的前一年,只是非自然死而已。

    中國清末民初的王國維,不知為何一時想不開,跳頤和園昆明池而死,絕命辭是:「五十之年,只欠一死;經此事變,義無再辱。」五十歲似乎也代表活夠了,是自殺的適當年齡。

    到了今日,50歲則代表人生的某個分水嶺,也就是「年過半百」的意思,也含有「轉換」的意思,同時也是老化的關鍵年齡,忙碌、壓力、焦慮,更可能讓健康提早走下坡。日本作家大前研一有本書叫《後五十歲的選擇》,提醒大家在這個年齡之前,要對第二人生做好準備。

    公務人員退休法在七五制時代,若能在25歲以前就任職,年滿50歲就可以退休。可是也有少數人,年近50歲才開始公教人生,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私立學校轉任公立學校的教師,力拼月退休金的人,退休年資滿15年就可領月退,充滿著幸福美麗的憧憬。

    年金文革後,這類教授、副教授月退休金通常只剩三萬元不到,很難有尊嚴地養老度過餘生,不知蔡英文、陳建仁、林萬億和新潮流系眾新貴們,如何能自己坐領高薪而感到心安?

    拋開金錢不談,從另一個角度來看,其實晚退休也有好處,代表50歲以後還有個奮鬥目標,活得比較充實,太早退休未必就是幸福。誠如《後五十歲的選擇》一書中所說的:「退休後工作也是你的娛樂。」除了經濟外,心靈寄託相對來得重要許多。

    在我年老後,很後悔自己在年輕時沒有好好保養牙齒,導致五十歲之後時時為牙痛所苦,至今已成為無齒之徒。幸虧現階段植牙技術越來越精熟,搭配活動假牙,生活三餐還能將就用得著,勝過戴滿口活動假牙的人。

    如果在古代,沒假牙可用,恐怕不到五十歲就已經成為鬼魂了,更何況我二十一歲時就得過盲腸炎,恐怕在當時也早就已經死掉了,遑論還能活到如今的古稀花甲之年。

    本想說能活到望九之齡,不料四年前罹患了攝護腺癌第四期,就算手術後控制得宜,腫瘤細胞遲早總是會擴散出去的,再加上血管也不好,身體隨時都有崩潰瓦解的可能。雖然如此,但不管如何,比起古代的「人間50年」,卻是已經勝過一大截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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